云生结海楼

afd:云生_结海楼
人生已经苦难多多了,为什么不让想象中的世界甜一点呢?

【猎罪/默读】恣意张扬

我真的好喜欢七年前狂拽酷炫,怼天怼地的沈翊,所以私心想让这样的沈翊再出现一次,所以有了这个故事。

如果沈翊和费渡从前就认识,因为周怀信认识,如果沈翊和费渡曾经雨夜飙车目击一车孩子被绑架。

在我看来,沈翊和费渡本质是相同的,虽然都曾经有放荡不羁看起来像混混或者是二世祖的外表伪装,但是都有善良的内心。如果费渡不善良,那他根本不会反抗费承宇,如果沈翊不善良,他根本不会因为一个警察的几句话改变自己的人生。

如果他们真的是朋友,我相信他们一定会产生灵魂上的共振。

这就是一个默读所有案子结束,舟渡开启老夫老夫模式,陈舟案结束后,沈翊和费渡的再次偶遇,在费渡的帮助下,杜城终于看到当年沈大艺术家的风采,沈翊和费渡一起在山头怀念怀信小可爱的故事。

沈翊中心,白切黑钓系沈翊🈶,迷茫杜城🈶,沈翊费渡双双“从良”后互相斗嘴嘲讽🈶,舟渡轮番化疗城翊🈶

ooc都是我的,不要上升蒸煮,不要上升演员本人,也不要上升纸片人,人物是p大的,时间线混乱,一切为行文服务,全程瞎编

打了默读和舟渡的tag,不妥告诉我,我删

全文1w+,祝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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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舟进去了,市里心心念念的网络安全系统不也胎死腹中了吗?”沈翊一边模拟嫌疑人画像,一边问杜城,这个侧写难度不大,主要归功于北江新升级的监控系统,以至于他还能分出心思来打听点别的。

       杜城撑着脑袋,等着沈翊的画像,其实直接抓也能抓着,只不过多年的刑警经验让他在这两条路里选了一条节省人力物力的捷径。“胎死腹中不至于,最多就是走点弯路。我听我姐说燕城那边有个什么费氏已经在竞标了,就看下不下得来了,毕竟是和政府做生意,难度还是有的。”

        沈翊已经快把人像扒拉完了,听了这话抬头看向杜城。“燕城费氏,费渡……”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认识?”杜城语气中有一丝不可察觉的醋意。

        “认识,”沈翊把手里的铅笔和炭笔插回笔架上,这是他完工的信号。“认识快十年了吧,还因为他进过局子。”沈翊把画像往杜城面前的桌子上一拍。进局子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沈翊的口气满满的都是炫耀,在跟一个刑警队长炫耀自己进过局子。“资本家和搞艺术的多少都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吧,这点城队应该也很了解才对。”不过,他和费渡完全是纯粹的友谊,说纯粹有点太恶心了,至少在某些方面臭味相投。只是沈翊留了半句没说,他单纯就是想逗逗杜城。杜城越听眉毛皱得越紧,差点就要拍案而起,但是看着沈翊越咧越高的嘴角好像意识到了写什么。“真信啊?就是挺好一朋友而已。”沈翊看着杜城指着自己鼻子骂不出来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你有案底?我怎么不知道?那你怎么……”那沈翊怎么过的政审,要是有案底别说警察了,大学老师也当不了。

       “就是碰巧目击了命案,接受询问,配合调查而已。”沈翊又回自己的画台上拿了两颗糖,一颗递给杜城,一颗扔进了自己嘴里。其实这糖并不算好吃,但沈翊对似乎对外面的玻璃糖纸有着特殊情结,或许每个九十年代的小孩对于五颜六色的漂亮玻璃糖纸都有这个情结,沈翊把糖纸慢慢展平,用剥下来的糖纸随手叠了一个千纸鹤,放在了桌上。“城队不应该对这个流程很熟吗?”

        杜城拿着画像端详了半天,就拿出手机通知了布控。 “怪不得那时候你上来就问我管不管饭呢,原来沈老师是一回生,两回熟啊。”对于七年前在警局的初遇,两人丝毫不避讳,现在甚至还能拿出来做谈资。“我个人觉得还是燕城市局的盒饭更好吃,真的。”沈翊站在画架子前对着画板宕开笔刷,准备完成昨天没完成的大作,正经工作干完了,该娱乐一会儿了,人民公仆也得劳逸结合不是。“你姐…咱姐这回没让你跟着去?”沈翊这样问其实是有自己的打算。

       杜城和沈翊在一起后,他姐其实对他去不去这种聚会没什么要求了,不过以杜城多年作刑警的经验和直觉来看,自己家这个反复跟自己这个什么费渡,还故意把话题往上面引,就知道两人绝对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就是自己想去叙个旧,小心思不攻自破。但杜城也不戳穿,虽然他不认识什么费渡,但也是直觉告诉他,他能让沈翊开心,举手之劳,还能让爱人开心,何乐而不为呢?“老姐给我下达的指令是爱去不去,要不你陪咱姐去,正好我得一天睡觉的空儿。”杜城其实大可以和沈翊一起去,尽管他不爱这种场合,但是他觉得沈翊更需要一些私人空间。“去吧,好好跟你那帮狐朋狗友叙叙旧。”沈翊笑了笑没反驳,因为杜城说得也没错。确实是狐朋狗友。

       “谢谢。”沈翊也不傻,知道是杜城有意为之,他很感谢爱人的通情达理。

        “不用谢我,咱姐一定觉得带你出去比我有面儿多了,她巴不得呢。”杜城站到沈翊身后,欣赏着他的大作。螺旋向上的穹顶,上面布满了彩窗,准确来说是彩色的玻璃,迷离,玄幻。自从陈舟案以后,沈翊很少画杜城看不懂的画,可能也跟心境有关,但今天这画,杜城确实看着有点费劲。“你这画的什么?”杜城问得直接,一点也不怕沈翊觉得他俗。

        “纸醉金迷。”沈翊回头看他。“好看吗?”

        跟杜倾赴宴的那天,沈翊穿得很商务。其实,他本意是不想以这样的面貌与老朋友相见的,因为他知道必定会遭到老友毫不留情的调侃,他太了解费渡了,但是没办法,场面需要,只能如此了。

       这是七年后沈翊第二次踏足这种场合,他陌生但不拘谨,一举一动得体极了,怎么看都是宴会老手。沈翊以前谈不上多喜欢这种场合,但也不算讨厌,或许是像他这样的大艺术家孤独久了,比较喜欢喜欢往人堆儿扎,不像杜城每天面对的人跟走马灯似的,他的世界一点也不缺人群,所以可能比较需要自己的时间吧。

       沈翊进场时跟上次一样在桌台上随手拿了一杯香槟,装了装样子。其实他以前更爱红酒,只不过红酒杯盛的酒量太大,以他现在的酒量完全驾驭不了。人啊,果然太久不喝,酒量都会下降。

       沈翊尽职尽责地履行着男伴的职责,挽着杜倾跟一波又一波的人寒暄个没完,杜倾更是逢人就介绍这是自己的帅弟弟,商业而已,不夹杂任何情感,作为一名警察,沈翊没有什么挑剔的权利,都是公事公办,但作为一个画家,沈翊向来不喜欢这种商业气息,但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和燕城最大的商人成为朋友的,可能是气质吧,他也不知道,毕竟人都是复杂的。

        “杜总。”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沈翊正想着就看见费渡端着一杯红的向他们走来,还留着他那一脑袋不长不短的头发,戴着那副骚包至极的平光眼镜。其实沈翊很不能理解费渡为什么非得执着于这个一仰头就杵脖子的长度,要是他当年,要留就一定留个长的,那多过瘾。

       “好久不见,姐姐又年轻了。”说着拿杯和杜倾轻轻碰了一下。这是费渡面对年长女性的惯用伎俩,沈翊见怪不怪,甚至还背过脸去笑了一下。

        “费总还是这么会说话。”杜倾小抿了一口杯里的香槟。“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她拉了拉沈翊。“这位是……”

       “沈翊?”费渡似是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毕竟他印象中的沈翊可没这么规矩纯良。西装革履,一头毛打理得这么立整的沈翊还真不多见。

        “嗯,好久不见,费总。”沈翊象征性地举杯示意。“北江分局,沈翊。”

        “认识啊?”杜倾也不问两人到底有什么前缘,不过分打听合作伙伴的私人问题,这是商人的基本原则。“那你们先聊,我去那边看看。”杜倾临走前拍了拍沈翊的手腕,沈翊点点头,报以微笑。

        等着杜倾走远,沈翊和费渡交换了一个眼神,费渡朝二楼做了个“请”的手势。“沈警官,聊聊?”沈翊接到邀请,用实际行动回应了费渡,拿起腿儿就往楼上走。

        费渡在二楼的桌台上给沈翊拿了杯红酒。两人倚着二楼的栏杆,放眼下层,沈翊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畅。“换一杯?”费渡提出了他友善的建议,他知道,沈翊和他一样,钟爱红酒。

       “不了,好久没喝了,现在酒量不好。”沈翊自觉现在量也就半杯香槟,不能再多了,虽然费渡手里那杯好像对他更有吸引力。费渡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来,这哪还有七年前叱咤各大酒会牌局千杯不倒的沈大画家的风采。“怎么,这么多年不见,沈大画家从良的这么彻底啊。”劝酒不成,自己倒把杯里剩的底儿喝了个干净。沈翊知道,费渡一开口必定没什么“好话”,果然不出他所料。“还有今天这一身儿,是刚从哪个国际重要会议上下来啊?”费渡把从前张东来送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了沈翊。主要是太合适了。

        “领着我像领着个爹是吧?”针尖对麦芒,沈翊不落下风,还“贴心”地把后半句补全了,顺带抄了个便宜。

        “我可提醒你,费承宇这会儿可还在殡仪馆那墙上呢,你可想清楚再说。”多年不见,两人光嘴仗就打几个来回。两人最后选以喝酒的方式结束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你和杜倾他弟……”费渡凭借自己敏锐的雷达察觉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沈翊喝了一口香槟,鄙夷地乜了费渡一眼。“怎么,人走了就原形毕露了?这会儿不一口一个姐了?”说着又整理了两下头发。“费总还真是手眼通天,神通广大啊。”他俩从前聊天就有个毛病——不能好好说话。

       “看不出来啊,那大个儿喜欢纯的啊?”费渡又仰进去一杯。“装得挺累吧,沈警官。”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沈翊真了警察之后费渡就特别喜欢用“警官”这两个字来称呼沈翊,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沈翊他现在的身份。

        沈翊示意他,他们俩最好谁也别说谁,因为在他眼里,他俩谁也没比谁好哪去。“费爷不也装着呢吗?彼此彼此。”此刻的沈翊好像不是那个在北江分局天天笑容和煦的他了,遇到费渡以后,他身上一些奇妙的开关被打开了,即使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费渡并不是那样人,自己也不是真的尖酸刻薄,但是还是忍不住呛着他说,可能对沈翊来说也是另一种方式的本性回归——那个七年前还在画画的沈翊。

       费渡并不是很服气好友的说法。“我可从来不装。”不紧不慢地陈述着事实。

       “怎么,那老警察真喜欢你这样的啊,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着四六,身边的妞儿跟流水似的,都想着往您费爷身上贴,他受得了?这格局,看不出来啊。”沈翊嘴里的火车跑得都脱轨了,依然不依不饶,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这种片汤儿话费渡从来不当真,相反他只会怼回来。“那也比您强,你说那大个儿要是知道沈警官是其实以前是个两脚往桌上一放,野得二五八万的德行,得什么反应?吓死了吧?”果然。“怎么着,沈警官挑个日子,哪天回那俱乐部回忆一下往昔,去不去?”费渡挑了挑眉,发出了邀请。“把那大个儿也带上,他都没见识过这样的你吧?”就自己现在天天蹭车下上班,偶尔还骑骑自行车的状态,自己风驰电掣的时候杜城当然没见过。

        “别老大个儿大个儿的,人家有名。”

        “沈警官也太霸道了吧,就许你叫老警察,不许我叫大个儿啊,都是一个系统的差别这么大呢?”得,这姓费的祖宗不乐意了。

        他俩口中的“往昔”就是沈翊第一回进局子的经历,不过是以目击者和热心市民的身份被请进了燕城市局。那时,沈翊还只是个画画的,费渡还在扮演着“二世祖”。他俩虽然一块玩得挺好,但沈翊和费渡都知道,他们本质并不是同一种人,一个生性喜欢热闹躁动,一个明明更喜欢安静却要制造假象,一个是真浪子,一个只是在扮演着浪子。不过现在,在费渡看来,他们的处境好像对调了一样。骆闻舟给了自己一个家,给了自己一个能够贪婪地享受着安静的天地;而沈翊,曾经那么张扬的一个人,却把自己安静地伪装在警局的条条框框里,现在的他,好像胸中能容纳下江河百川,费渡知道,现在的沈翊背负的并不比自己当年的少。或许也并不是伪装,只是时间磨平了他的棱角和戾气,究竟是怎样的,费渡不是他,也无从揣度。但是从今天晚上沈翊的举动来看,他知道沈翊需要释放,当然他乐意给好友提供这个平台的机会。

        “骆警官去吗?”沈翊也不叫“老警察”了,他听出了费渡的言外之意,让他带杜城,说明费总自己也要带家属。“家教可真挺严。”两人简直把“不能好好说话”的原则贯彻了个到底,一晚上没一句顺耳的。费渡没否认,只是又喝了一杯。这场交谈以酒开始,也以酒结束。

       当沈翊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杜城承认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翊,不,准确来说,只是七年前在讯问室里短暂地见过。

         眼前的沈翊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给自己整了一脑袋锡纸烫,颅定的头发扎起了个鬏,显然沈大艺术家的手法和审美比外面随便找的Tony高出了好几个层次。杜城此刻正在思考着以后让沈翊给自己理发的可行性,不过现在还没有定论。沈翊里面依然穿着平时那件白色的打底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灰蓝色的连帽衫,前襟儿还别致地开了几个洞,下身的紧身牛仔裤,当然也是开过洞的那种,右腿前侧一大片布料向外耷拉着,里面依稀可以辨认还穿了一条黑鱼网,倒是挺会“保暖”。全身上下最平平无奇的大概就是他脚上穿的那双一脚蹬的黑色马丁靴。这打扮不挂个五斤铁都可惜了。这哪是要访亲会友,这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跳进舞池蹦野迪了。

        沈翊要是一直这样,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看什么呢,城队?出门开车,走啊。一会儿上车我把定位发你。”沈翊一个响指打到杜城眼前,扣上帽子转头就要走,他当然知道杜城在看什么,毕竟这身儿打扮连自己都陌生得很了——七年前那个只知道画画的沈翊。杜城被沈翊突如其来的响指打了个激灵,或许是和画像师待久了也沾染了和他相似的职业习惯,第一眼习惯去注意人们细微的表情变化和肌肉运动。刚才沈翊冲他笑,外人看来可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杜城看到了沈翊不同于往日的俏皮和灵动,这就是画家沈翊吗?原来,他一切的波澜不惊和温柔沉稳都是工作需求。

        车开出去没多远沈翊又坐在副驾睡着了。七年,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沈翊啊沈翊,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看着沈翊睡颜,杜城第一次迷茫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沈翊口中那个俱乐部。俱乐部依山而建,一看就知道是飙车的绝佳地点。杜城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从小家庭条件优渥的他见识了不少二世祖,但是他不是。除了从小有点缺父爱以外,他的成长环境还是比较健康的,至少比费渡强。家里不止他一个孩子,不想从商,说撂挑子就能撂挑子,反正上面还有他老姐顶着,他老爹也不是费承宇那个老变态,除了忙一点,见的次数少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可挑的了,大企业家不都这样吗。

       沈翊要飙车?在杜城的印象里,沈翊是个上车睡觉,下车画画的主儿,上班骑骑“大二八”还勉强,让他开车,那不是等着肇事呢吗,开什么玩笑!不过看沈翊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看来自己今天是要开眼界了。

        费渡吹了个流氓哨,吸引了杜城和沈翊的注意。“沈老师和杜警官很准时啊。”然后向沈翊方向抛了一个不明物体,杜城没看清,沈翊却稳稳地接住了。沈翊其实特烦费渡叫自己叫的这么正经,老觉得浑身不得劲。

       “你那辆宝贝我可给你提来了。”原来那是一串车钥匙。沈翊往西边放眼一望,果然视野里出现了一台花哨无比的车——那是他的杰作。三人在不同的起点一齐向西走,沈翊率先抵达目的地,钻进了驾驶位发动了车子,随后又钻了出来,自然地坐上了前机盖。

       “好看吗?”这话显然是问杜城的。“我画的。”杜城听了这话才开始仔细打量整个车身,上面画满了各种喷绘涂鸦,满而不溢,多而不杂,可见沈大画家到哪都要将讲究构图,哪怕画布是一辆车。当然,也不是每一辆车都能有这个殊荣,一定得是他的爱车。

       “以前怎么不知道沈警官有这爱好?”完了,跟费渡学坏了。沈翊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了,而且醋劲儿不是一般大,要想哄好可不容易。

        “这不正要给城队展示呢吗。”沈翊笑得有些讨好,但跟平时笑容温和的沈翊绝不搭边,杜城不知道李晗要是看见这样的沈翊会作何感想,反正他现在的心情是挺复杂的。杜城以为自己在家豢养了一只性情温良的猫,但他忘了他其实一直都在管中窥豹,一只爪牙锋利的豹,只是平时藏得太好了,连自己都无迹可寻。

        “杜少爷,帮我给令姐带好。”这话还是跟杜城说的,只不过施事不同。不过杜城现在现在十分不想听到这个施事者的任何声音,假模假式,装给谁看呢。“你俩不是前两天刚见过吗,还用得着我代为转达?”一语道破,一点余地都不留,杜城还真不适合当商人。

        “不过我认为,在任何时候问候一位美丽又有魄力的女士都是十分适当而不失礼的。”费渡在不欲在这个问题上与他多费口舌,转头就要揽着沈翊往屋里走。“走吧,先进屋随意吃点,里头还一位等着呢,打个招呼再走。”好样儿的,还是团伙作案。

        杜城手上一使劲把沈翊从费渡的胳膊底下捞了出来。行,都拿我当空气是吧。费渡那把比眼镜腿还脆的骨头哪里是刑警队长的对手,无论是骆闻舟还是杜城,他都自觉没这个本事,所以他也不做无谓的挣扎。“费爷,麻烦您先走一步,我和沈翊还有两句话说。”费渡好像在早料到杜城的一系列言行,只是有点遗憾地耸了耸肩,留下了一句自便,就自己转身进屋了。

       “那天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和他认识的?”沈翊的经验告诉他,现在的杜城一定十分危险,就好像一个火药桶,一点儿火星儿就能着。他当然也知道怎么给面前的人顺毛,但是他今天就是不想顺着他说,他今天就是想让杜城知道,从前的他和现在的他到底有什么区别,他想把自己的全部展现给杜城看,这就是他,这都是他。他不知道杜城能不能接受,但是他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他也不知道那自信从何而来。

       “我也记不清了,反正肯定比你认识得早,走吧,带你见见咱俩另外一个同行,我这辈子面对的第一个警察。”沈翊不想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自己再怎么问也没用,杜城知道。现在纠结这个问题还不如想想沈翊遇见的第一个警察为什么不是自己比较靠谱。

        沈翊半推半拉把杜城拽进了室内。

         “骆警官,好久不见。”

         “骆闻舟?!”

         “费事儿说要见的朋友是你小子啊!”

        一瞬间三个人的三句话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但不尴尬。屋里只有费渡一人坐得安稳。骆闻舟和杜城会认识并不奇怪,同样的系统,同样的位置,上级要求并案的时候总会有工作上的交集,但也仅限于工作,公事公办,没有什么私交可谈,像眼下这种同桌吃饭的机会根本没有,面对而坐自然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说什么,难不成交流案情,讨论治安吗?

        费渡和沈翊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个问题,准备找个话题拯救一下这俩浑身散发着尴尬气息的人民公仆。

       “这么长时间不见,我觉得我有必要向骆警官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是吧,费爷。”沈翊熟练地端起一杯酒,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这什么,一点酒味没有啊,气泡酒啊?沈翊心里好像有了一个不成熟的猜测,随即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费渡一眼。费渡没搭理他,但这并不耽误沈翊的发挥。“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骆警官,北江分局画像师,沈翊。”

        对于自己曾经处理过的“问题青年”一朝变同事的事实,不得不承认,作为“老年人”的骆闻舟同志接受起来还是有一定困难的。“不是,我说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爱往警校扎啊?社会主义改造进行得这么成功啊?”骆闻舟看了看身边的费渡,又看了看对面的沈翊。“这么大魅力吗?”

        “骆警官引导得好。”沈翊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瞎话,骆闻舟自然也不能信。“咱瞎编也得有个度吧?”本就不牢固的谎言被无情戳破。“什么也骗不了骆警官。”这是骗不了吗,您这是压根儿没想骗啊,除了炫耀还是炫耀。不过骆闻舟懒得较真儿,无非也就是杜城的取向也跟他一样与众不同,白里透红这一种可能。于是,他选择直接进入下一话题。

       “这事咱先不讨论了,但有个事我得问问你,兄弟。”果然打开一个其他话题对骆闻舟是有用的。“他平时上班也穿得这么…有艺术气息啊?”骆闻舟努力措辞,尽量让自己说得不那么轻浮。

       提到这事杜城就想乐,实在不瞒您说,我今天也是头一回见。“哪能啊,他要是敢这么上班,我们局长头一个撕了我,第二个撕了他。”话里全透着无名火,又不知道该向谁发。

        为了避免被进一步殃及,沈翊向杜城提出了出去遛遛车的申请。名为申请,实为告知,不然这一趟不是白来了。杜城倒也没反对,毕竟经过一上午的洗礼,沈翊现在无论做什么他都不惊讶,甚至单纯有点期待,期待他家这位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毕竟重头戏还没上呢。

       沈翊和费渡携手逃出成功,心旷神怡。“说你家教严还不爱听。”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费渡见人说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沈翊也学了个七八成。

       “你要是再继续说,我保证下次招待你的只有可乐。”费渡笑着说出了最“绝情”的话。“我说到做到。”

       “喝点碳酸也行,心情好。”怕费渡真的发作,沈翊赶紧转移了话题。“兜一圈?”

       “一圈?”

       “那就两圈。”沈翊改口改得异常顺畅,他也是憋了太长时间了,逮着个机会可不得好好放纵一把,他看见自己那段阔别已久的生活和阔别已久的人和事在山顶向自己招手。

       两人的车前后在盘山路上飞驰着,费渡曾经跟他说喜欢肾上腺素狂飙到心脏的感觉,他也一样,山路上没有该死的限速,也没有马路上奇形怪状的标识,有的只有蜿蜒的山路。他习惯把油门加到最大,听着发动机高速转动的噪音,他总能感到异常满足,好像填补了他生活中的所有空虚。

      那边沈翊和费渡在山上战况正酣,这边山脚下的室内,骆闻舟把沈翊当年被请到燕城市局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给杜城讲了个清楚明白——兜来兜去聊的还是工作。

        “你知道,那小子第一回跟我面对面坐在讯问室里,我给他做笔录的时候,他是怎么评价我的吗?”杜城挑了挑眉,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期待着下文。

       “他说,我这张脸如果去美院当平面模特一定很受学生们欢迎,因为长得标准,好画。”骆闻舟说的时候还挺自豪。很难想象这样油腔滑调的话出自当时二十岁出头第一次坐在氛气氛抑的讯问室的沈翊之口,不是目空一切,而是恃才傲物。

       杜城的拳头越攥越紧,眉头越锁越深,不完全是因为吃醋。骆闻舟描述的沈翊渐渐和自己记忆中的七年前的沈翊重合在一起,那个一口一个叫自己大哥,问管不管饭的沈翊,别说,还真挺怀念。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七年前的那个沈翊吗?七年了,雷队瞑目了,但沈翊真的放下了吗?他其实谁也不欠,他其实本来可以继续做一个张扬的局外人。但是他的傲气、他的善良不允许自己亏欠任何人。

      所以,今天算是他的回归吗?

      先不管杜城神游的结果如何,沈翊和费渡这会儿已经到了山顶。到达山顶的沈翊毫不意外地发现了一份“大礼”——显然是费渡的手笔。一个画架子孤零零地立在山顶,旁边还有一套崭新的画材。

       上班画画,下班还画画,沈翊第一次觉得有一技之长也不是什么好事。“费总还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大手笔啊,不怕丢了?”沈翊把车停在了画架前,靠在了车上。他有个坏习惯,脚欠,喜欢蹬轮胎,倒也无伤大雅,就是费轮胎。

       “这不是得给沈大画家预备齐全了,万一您开爽了,一个灵光乍现,那不便宜我了。”费渡也下了车,单手扶着画架,跟沈翊有样学样,也一脚踹在了轮胎上。

        无奸不商,费渡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沈翊没有马上提笔,而是虚坐在一起车头上望天儿,好像是在寻找灵感,又好像在回忆什么。良久,他才抱着肩膀说了一句话。

        “我想怀信了。”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无神地望着远处。

        晴空朗日,万里无云。费渡也望了望天儿“我以为至少会是个雨天。”

        那年他们几个,包括周怀信,大雨天在西岭俱乐部跑的就是这条“死亡赛道”,那时候在大泥地里跑,比现在刺激。那会儿周怀信刚到山顶摆了一特傻缺的造型,费渡这个刺儿头非得换个“实况赛道”,带着他们在旁边的荒地又遛了两圈。后来沈翊才知道,原来那天他们几个把一个绑了一车孩子的绑匪硬生生逼到了警察的狙击圈。

      沈翊和费渡能结缘也多亏了周怀信。周怀信和沈翊是同行,都是靠画笔吃饭的。周怀信风骨是有了,就是跟沈翊比,天分上差点,待人接物上还是孩子心性,直来直去,一点不像商人家庭养出来的孩子。也是因为这一点,费渡和沈翊都跟他玩得来,没别的,就图不累。

        周怀信的出售率不高,但生产能力很高,费渡有时“光临”他那工作室,看着堆成小山的画,偶尔会挑几幅顺眼的拿走,有偿的那种。沈翊在费渡那儿基本也是和周怀信差不多的待遇。但周怀信从来不会推销自己的任何画作,也不附和谁,毕竟小周少爷还不至于为钱所累。

         想到这,沈翊站起身,拉近了自己和画架的距离。“画!费总叫我画,我哪能不给面子。”

        “我都不知道,我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从前哪次让沈翊画个画不是三催四请的,这回怎么这么痛快?

       “你不懂,这叫——低下头是人杰*!”沈翊专注在画上,嘴角还噙着笑。看来骆闻舟说得对,社会主义改造是挺成功的。

       沈翊的绘画速度完全取决于灵感的多少和自己的意愿,现在还有工作的紧迫程度。他想画的时候通常都会很快结束战斗,就比如现在。

        山巅站着一个身穿绿色衣服的小人儿*,手指着天,也是像今天一样湛蓝的天。高山的雄伟连绵把人类衬托得过于渺小脆弱,或许人本来就是如此脆弱。

        费渡走近端详。“为什么不是雨天?”明明他们最后一次一起飙车大雨滂沱。

       “因为我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沈翊收笔。“费渡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儿。”艺术家释放完情感后往往面对的是空虚。费渡拍了拍他的肩膀,按着上山的路,原路返回了山脚。

       杜城和骆闻舟早已转移了阵地,到外头放风来了。一个坐在雨搭下,一个站在门口。

       费渡迎面开下来,把手伸出顶棚朝骆闻舟摆摆手。下车之后又不出意外地被自己的爹系男友耳提面命了一遍安全驾驶。不过,费渡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乐在其中了。两人耳语了一番,杜城就看见费渡朝自己所坐的雨搭走过来,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杜城就是怎么瞅费渡怎么不顺眼。可能因为人民警察的警觉,可能是因为沈翊。

       杜城没问沈翊怎么没一起回来。很明显他还开着那花哨的车在山间穿梭,乍眼到根本不能忽略。“那其实就是他的车,只不过沈大画家几年前封笔的时候做慈善了,都便宜我了,就是没把画一起做慈善,可惜了。”费渡提起前尘往事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七年前的大火被轻描谈写地一笔带过,“楚人一炬”,埋葬了沈翊所有的作品。

       “前面那人头两回见我的时候也和杜警官是一样的眼神。”费渡说着,坐到杜城边上。现在山下就他们三个人,“前面那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你们警察是不是都这职业病啊?”

      杜城没回答他,反客为主,这可能也是警察的职业病。“你好像更了解他,看起来他原来跟你才是一路人。”果然是警察,聊聊天压迫感都这么强。

        “不完全是一路人,但是我可以告诉杜警官,我只是从和你不同的角度切入了他的内心,一个艺术家的内心。你用的是人民警察的标准去衡量他,而我在用艺术家的标准标量他。”所以你看到的沈翊是一个人民警察,而我看到的沈翊是一个年轻有为的艺术家。后半句费渡没说,不过他相信杜城明白。“谈不上更了解,角度不同而已。”

       山上的沈翊还在继续着他的“飞驰人生”。如果没有七年前那档子事,他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一直这样下去。才华横溢的沈翊,放荡不羁的沈翊,不愿受束缚的沈翊。

        “就像他老师一定认为他更适合艺术,而你认为他在公安更散发光芒一样,我没说错吧?”杜城第一次感觉到费渡的可怕,能洞察人心的可怕。骆闻舟得是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收了这个怪胎,还能天天和他同床共枕。但杜城看不到的是,日常生活中的费渡只是一个不太尽职的铲屎官而已。

       “那你认为呢?”杜城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毛病,居然也想听听这人的意见。

        “我没有资格替他决定,因为金子在哪都会发光。”费渡的笑总是那么恰到好处,模式化得让杜城感到生理不适。“区别在于看金子自己乐意在哪待。”一语道破天机。“当然,还有杜警官的个人魅力。”费渡说完,起身向骆闻舟走去。

        “师兄,走吧,进屋吧。”

         过度放纵后总是逃不过疲惫,沈翊也不例外,坐在杜城的车上又睡了一道,虽然他平时也这样。而车上睡多了的结果就是上床失眠。杜城感觉沈翊已经在自己旁边翻了八百个来回了。杜城坐起身拧开了夜灯。

       “睡不着就聊聊,别搁那烙大饼了,翻来覆去的。”沈翊听了杜城的话,一个翻身,盘腿坐在了床上,反正他根本睡不着。沈翊回家后洗了个澡,头发都被打回了原型,乖乖地贴在头上,人靠衣装马靠鞍,一点也看不出白天张牙舞爪的样子。“城队想跟我聊什么?”

        “沈大艺术家今天演这么一出儿,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杜城对待爱人总是有耐心的。

        “喜欢吗,今天的我?”沈翊很少和杜城打直球,今天是第一次。

        “喜欢,但是我不知道哪个才是你,你能告诉我吗?”这确实是杜城心中的疑问,虽然豹子和猫同属一科,对杜城来说差距也不大,但是他还是想弄个明白。

        沈翊感觉今天的引导可能有点失败,他的队长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不希望杜城有压力。“哪个都是我,人都是复杂的多面体,我今天只是释放了另外一个我而已,跟你没有关系,跟其他外力也没有关系,遵从本心而已,我坦白到这个份儿上,城队满意吗?”沈翊坐得离杜城近了一点,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他知道现在的杜城需要自己给的安全感。沈翊感到那之不属于自己肩膀在轻微地颤抖。“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杜城把沈翊一把捞进了怀里,送上门的猫,不要白不要。“我觉得我大概可以辞职了,居然被一个半路出家的小疯子一直蒙到现在。”杜城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沈翊的耳垂上摩挲,人多少都得有点怪癖,他从小就爱摸别人耳垂,而且是无差别攻击,他妈、他姐都遭到过他的“无情毒手”。但她们都老大不乐意,沈翊平时也不太爱让他摸,但是今天例外。就当对城队“受伤的心灵”的一种弥补吧!

        “我得好好谢谢费总,要不是他我真没发现沈老师原来这么野啊?”两人又躺下了,但灯没关。

       “那城队喜欢纯的还是野的?”沈翊在挑衅,因为他知道明天上班。

        “都喜欢,我坦白到这个份儿上,沈老师还满意吗?”杜城知道,自己大概会被沈翊拿捏得死死的,那也没有办法。

      “请教城队,我除了满意还有别的选项吗?”  

       “睡觉!”

        一切从黑暗开始,又归于黑暗。但黑暗和黑暗又是不同的,有暴风雨前的宁静,也有万家灯火后的寂静。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他和费渡都归属于后者。

———END———

*低下头是人杰,本来想用“低下头是人间”的,是超载乐队高旗的一首歌,但是写的时候皮了一下,用了一个谐音梗

 *山巅上站着的绿色小人儿,是我虚构的,沈翊画的怀信,借鉴了《尼罗河上的惨案》电影中波洛朋友的母亲给自己站在金字塔上放风筝的儿子画的画的构图

还是希望大家多多评论,以及希望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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